起名废。

天气很寒。不像故乡那般干冷皲裂，更多是一种温度不低却泛着雨水腥气的潮湿。童话故事和电影里的圣诞节是白色的，而现实里，下雪其实早就不常见了。大学生穿好自己的冲锋衣，套上那双灰褐色的冬靴，脖子上挂着的是学生证和宿舍房卡，双手深深埋进兜里，步入寒风中去。

目的地是两条街开外的一家熟食店，地处一条集市般的巷子，道路两侧是各种各样的门脸店铺。街上都排着长长的队伍，人们正在为节日做最后的储备。

那家熟食店因为价格的原因人相对少些。即使是大学生自己也不曾常去，最早是一次归来路过，被出来招揽生意的E先生招呼去品尝。E先生二三十岁的年纪，是个有小胡子和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睛的西班牙男人。

E先生记忆很好，或许是职业的习惯。那之后每次大学生路过店外，E先生都会认出他，问他一天如何或是愿不愿意尝试新品。久而久之他经过那家熟食店的步子会放慢些，隔窗看看，打个招呼。

推门而入风铃作响，正在柜台后忙活的E先生抬头看来，认清他后笑着问了好。东方面孔的大学生也笑笑，汗湿的手心里拢着几枚硬币，走到玻璃柜前。

今天过得怎么样？E先生一边给上一位顾客包裹食物，一边问他。

……很好。

那今天想要点什么呢？

他低头在玻璃柜里环视一圈，随意地指了指其中一块火腿。而后眼睛又看向E先生。

E先生用毛巾擦拭刀刃，给他片下一片装进纸袋子里。

他把硬币从兜里拿出来，数出几枚放到台子上。E先生收好，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扫去身后。

他这才意识到已经排了几位顾客在等，接过纸袋的时候就抢先开口，谢谢，圣诞快乐。

圣诞快乐！E先生笑起来，眼睛眯成一条弧线。

低头为下一位顾客切下肉片，E先生总觉得大学生有点奇怪，吞吞吐吐像是什么话卡在嗓子里。

大学生回到宿舍把那块火腿放进冰箱，其实不饿也不是嘴馋，他只是想对这个陌生城市里唯一认识自己的人，问一声圣诞快乐。